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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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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1 章

楚驚春說過, 便是細細瞧著司予的臉色。

她對這兩人都不甚了解,但四皇子楚青珣的名聲擱在那兒,已是讓人厭憎。

是以, 這事不論擱在誰身上,都讓人為難。

然而即便是為難, 楚驚春仍要一試。做了春和樓的掌櫃又能如何,照舊是姜大人手下的棋子, 倒不如直接與這些皇子們對話,站到與他們一般無二的高度去。

司予面色果然一僵,悅色於面上再無半點痕跡。

她絞著手帕, 遲疑道:“從前見過幾回, 也說過話。”

楚驚春辨她神色, 愈加將話說得直白:“四殿下的名聲我也算有所耳聞,若非, 是你幼時,他也曾將目光落在你身上?”

司予被戳中,驀地擡頭看向楚驚春,隨即又是扯了扯嘴角, 艱難啟齒:“你要我做什麽?”

“過幾日,去見他一面。”

“還有嗎?”

“還有什麽?”楚驚春失笑,“見一面就是了, 他那樣的人,待得久了只怕會出事。”

司予怔了下,失笑道:“輕白,也就你敢這麽說他, 那可是堂堂四殿下啊!”

“四殿下怎麽了?”楚驚春不以為意,“他那些不為人道的嗜好, 多的是人覺著惡心,只是沒人敢說到他面上。”

“你還敢說到他面上?”司予道,“你不要命了。”

她們是這世上最低賤的女子,怎能隨意評說高高在上的四皇子?

楚驚春亦笑了笑:“我自然不會說到他臉上。”至少,現在不會。

說了這麽兩句閑話,司予緊繃的神經漸漸松緩些,也終於點了點頭。

“那好吧!我便去見見他。”

“多謝!”

司予無謂地擺擺手:“該我謝你才是,我是真沒想到,竟真有一日能夠離開這裏。”一想到一個月後她便能離去,司予只覺滿身濁氣都消散了不少,仿佛整個人都幹凈了許多。

目送司予離去,楚驚春方將煙蘭叫進門,直接囑咐道:“這兩日楚庭舟可能會來,你提著神,務必第一時間知會我。”

“還有,近日京城若有什麽大的動向,你也上著心,及時告訴我。”

“奴婢明白!”煙蘭下意識應下,應過後,又是忍不住悄悄擡眼看向楚驚春,小聲道,“輕白姑……掌櫃的,這些事您怎麽不讓銀杏去辦?”

春和樓忽然間換了主子,煙蘭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,方才銀杏是如何趾高氣揚鼻孔朝天的。

換了新掌櫃,這掌櫃身邊的紅人自然也是要換。

楚驚春照舊不迂回,直言:“銀杏是姜大人臨走前指定的人,我信不過。”

尤其,本是那樣不起眼的粗使丫頭,在這樣的緊要關頭能夠被指派,可見真是姜大人信得過的人選。既如此,偶爾用用便罷,不可常用。

“您信得過奴婢?”煙蘭小聲試探。

楚驚春懶懶地瞥她一眼:“從前雲娘在,現在她走了,你不為我做事還能為誰做事。”

可她也是主子的人啊!

煙蘭沒敢繼續說,只當楚驚春習慣用熟臉,畢竟銀杏是新調上來的,或許用著不大順手吧!

……

兩日後,清晨。

楚驚春洗漱過,用著後廚送來的香酥鵪鶉,蝦仁粥,還有藕粉桂花糖糕,以及早就備下的香片茶。

楚驚春手指劃過白瓷碟子的邊緣,感嘆這般換了身份,連帶著每日用膳都精致了不少。

“掌櫃的,這賬本您可看完了?”一旁伺候的銀杏自顧自拿過桌上的賬本,沖楚驚春道。

“怎麽?”楚驚春懶懶應聲。

銀杏便愈發不拿自個當外人,直接抱著賬本向她走來,一面道:“您若是看完了,奴婢便收回去了。主子說,您事多,恐力所不能及,這些賬面上的小事照舊叫管賬的黎先生打理,您不用費心的。”

楚驚春輕輕“嗯”一聲,只道:“拿去吧!”

她誠然不擅長瞧那些密密麻麻的記錄,瞧得眼睛疼。

可銀杏細細瞧了她兩日,見她除了吃喝睡覺也沒得什麽事,只當楚驚春是和水做得泥人,姿態愈是了不得,挺胸擡頭,當即一屁股坐到一旁杌子上。

一面悠悠道:“想來您也是看不懂,奴婢跟在黎先生身邊多年,才勉t強能理清些頭緒。”

“這賬本啊,瞧著就是麻煩。”

“掌櫃的,您有什麽事只管吩咐他們就是,哪用得著親力親為啊?”

楚驚春又抿一口粥,這蝦仁粥做得尤其清淡,入口綿軟適宜。

銀杏見她當真沒什麽脾氣,又要開口絮叨些什麽。這端楚驚春終於用完一碗粥,將勺子放下,自也截過她的話頭,問道:“煙蘭呢?”

銀杏隨口應道:“煙蘭在前廳招呼客人呢,這兩日客人來來往往最是繁忙。”

楚驚春眉梢微挑:“你怎麽不去?”

銀杏楞了下,又是無謂笑道:“奴婢要伺候掌櫃的呀,這些事哪有伺候您要緊?”

楚驚春眼皮微垂,倘或煙蘭在此,當能瞧出楚驚春此刻已有些許不悅。

她聲音清冷道:“去將煙蘭叫來。”

銀杏仍未察覺,自顧自道:“掌櫃的有什麽事同奴婢說就是,煙蘭忙著呢!”

楚驚春的面色終於又沈了半分,直直地看向銀杏:“本掌櫃的,使喚不動你是嗎?”

“這怎麽會呢?您可是掌櫃的,您……”銀杏隨口說著,乍一擡眼,瞧見楚驚春平靜無波的眼色,只覺那墨色的深潭裏蘊著一股莫名的威壓。

銀杏心下沒來由一顫,趕忙起身道:“奴婢這就叫煙蘭過來。”

然而行至門外,春日裏的暖風兜頭刮在臉上,銀杏晃了晃腦袋,忽然醒過神:好端端的,她慌什麽?

回身看了眼楚驚春的方向,忍不住小聲嘀咕:“裝什麽樣子?啐!”

銀杏聲音小,自覺無人聽見。然而楚驚春一貫耳力極好,忽然聽見她這一聲罵,險些給她氣笑了。原本也是犯不著為著一個丫頭生氣,只是這般叫人踩在頭上實不妥當。

因而當煙蘭被人領著進來,楚驚春悠悠然端著茶盞,只問道:“我頭一回做掌櫃的,有些事不大清楚。煙蘭,從前雲娘在時,若有人對她不敬,要怎麽處置?”

煙蘭不知後院瑣碎,道:“回掌櫃的話,尋常是無人敢忤逆掌櫃的,極難得有那找死的,大體是打二十棍,攆出去。”

楚驚春輕輕“嗯”一聲,目光落在銀杏身上,明顯是意有所指。

煙蘭驚詫地轉向一旁的銀杏,實在想不到,銀杏竟敢對楚驚春不敬。她可是主子親自挑上來的人,怎敢如此?

然銀杏聽得楚驚春所言,已經開始打哆嗦,哆嗦著腿腳發軟,立時跪了下去。可她腦袋埋在地上,卻是不能承認。承認了便是二十棍,那二十棍足以要她半條性命。

銀杏腦袋埋在地上,可憐巴巴道:“奴婢不知做錯了什麽,求掌櫃的饒恕。”

煙蘭亦是不解,這事生的太過突然。她甚至起了念頭,覺著是楚驚春故意與人為難。畢竟,楚驚春本來就沒打算將銀杏當做自己人。

楚驚春沒得心思迂回,直接道:“方才出門時,她罵了我。”

煙蘭愈是瞪圓了眼睛,銀杏這端,則是身子猛地一顫,也顧不得往回找補,腦袋結結實實地叩在地上,聲聲求饒。

“奴婢錯了,奴婢錯了,奴婢一時失言,奴婢不是故意的,奴婢嘴賤,求掌櫃的放過奴婢吧!”

說著,便是猛地直起身,左右開弓,一掌又一掌地甩在自個臉上。

銀杏如何能想到,她一聲小小的嘀咕,居然叫人聽了個清晰,且就這般被人拆穿,堵死了她的生路。眼下,唯有先自行懲罰,求得一點憐憫。

煙蘭聽著那一聲聲脆響,滿眼錯愕,好一會兒才趕緊幫著說道:“銀杏,你怎麽能對掌櫃的出言不遜?掌櫃的,您看銀杏也是頭一回,您……”

“帶下去。”

楚驚春毫不猶豫道。

煙蘭一怔,確認楚驚春的臉色,頓時明白,這其間沒有一絲回轉的餘地。當即叫來兩個小廝,架住銀杏的手臂,連拖帶拽將銀杏弄了出去。

銀杏仍舊叫喊著:“掌櫃的,奴婢知錯了,奴婢知錯了……”

後頭聲音漸漸遠去,煙蘭聽著隱隱傳來的哭聲,小聲道:“掌櫃的,銀杏她……她真的對您不敬?”

這兩日,煙蘭不是不知銀杏所為,她仗著自個是主子親自提拔,很是有些目中無人。可煙蘭不曾想到,她竟敢直接與楚驚春對上。看來她對楚驚春的脾性,是一無所知啊!

這春和樓裏,誰都能得罪,唯有楚驚春是半點不能招惹。她連掌櫃的都能拉下馬自個上位,還有什麽放在眼裏。

楚驚春沒心思同煙蘭說這些小事,只問道:“最近京城可有什麽消息?”

煙蘭亦不糾纏,應聲:“奴婢正要同您說呢,這兩日奴婢一直讓人盯著,可一直沒見著楚統領,今日特意叫人私下打聽了一番,楚統領似乎是告了假,已經兩日不曾出門。”

楚驚春思忖了會兒:“楚家大門緊閉,無人來往?”

皇家園林生了要緊事,應是牽動了整個楚家。

煙蘭搖搖頭:“楚老爺是太子太傅,要日日上朝,還要往東宮去,不會緊閉大門不見客的。”

“好。”楚驚春道,“你盯緊了,只要楚庭舟來,務必第一時間告訴我。”

“奴婢明白。”煙蘭想了想,忽的又道,“還有一件事,奴婢不知道算不算緊要。”

“你說。”

“奴婢這兩日一直讓人盯著楚家,來往的人大都沒什麽稀奇,不過有一位,奴婢想著或許應該讓您知道。”

楚驚春心有成算,道:“誰?”

“四殿下。”

果然。楚驚春暗道。

皇家園林,竹林深處,欺辱了楚家小姐之人果然是楚青珣。如今看來,楚青珣與太子殿下便算是當面鑼對面鼓的打起來了。姜大人背後,這春和樓幕後真正的話事人自然也是這位四殿下。

如此,便可讓司予去見他。

“四殿下在楚家待了多久?”楚驚春又問。

煙蘭一滯:“這個……奴婢沒問,想來盯著的人也沒有放在心上。”

楚驚春遂是叮囑:“日後事關這些緊要之人,個中細節全要放在心上,不可疏忽。”

“奴婢明白。”煙蘭順口說著,說罷卻又忍不住自省,她如何明白,又應該明白什麽?

楚驚春原本不過是個小小的清倌兒,如今便是做了春和樓掌櫃,可掌櫃的又如何?怎的就要去關註一個天家皇子的動向?若非……

一個念頭打心底竄起,煙蘭確認四下無人,忍不住小聲道:“掌櫃的,太子殿下不是已經對您……您怎麽又將目光放在四殿下身上?恕奴婢多嘴,您雖是傾國傾城之貌,可到底對不上四殿下的喜好。”

楚驚春聞言正了正身子:“你想說什麽?”

“您關註四殿下,是不是還是為了報仇?”

煙蘭說過,見楚驚春無否認之意,趕忙又道:“掌櫃的,這可萬萬不可呀!奴婢知道您心裏有恨,便是殺了嚴大人也不足以解您心頭之恨,可是掌櫃的,那是林相,是當朝宰相啊!”

楚驚春瞥向她:“宰相如何?”

煙蘭見楚驚春當真神色淡淡,自個愈是焦躁起來:“那可是宰相啊!別說您只不過能與太子殿下說上話,即便您真叫太子殿下喜歡了,更甚者,您能惹得幾位皇子相爭。可您也當明白,當朝宰相的地位,並非皇子能夠輕易動搖。”

說著,又是湊到楚驚春耳邊,壓低了嗓音:“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,便是陛下要動林相,這明面上也會有個說得過去的由頭。”

“掌櫃的,您家那樁案子,真的力度不夠。”

前因後果煙蘭知道的一清二楚,便是跟在楚驚春身邊,略略偏向她一些,煙蘭也極是明白,殺掉嚴大人,已經是楚驚春這張臉能夠發揮的最大效用。

若非頂著這張臉,主子不會出手幫她。

楚驚春微微一笑,她動林相做什麽?無仇無怨的,便是何映秋臨死前要為父報仇,所說也不過是想要嚴大人的性命。她早已替何映秋報仇,如今動林相,只是個由頭罷了。

她順著說道:“滿門仇恨,我放不下。”

煙蘭皺著眉,再要說些什麽,外頭木門被人叩響。煙蘭前去開門,見是司予身邊的聽雙,曉得司予來尋楚驚春說話,當即撤身退了出去。

楚驚春亦有些訝然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司予打發了聽雙,方開口道:“樓裏的姑娘們你一個不肯見,只得我來見你。”

楚驚春當即了然:“有人找你了。”

司予點點頭,道:“荷花找了我,說,今夜子時,有人要見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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